2020年是十分慌亂的一年。
儘管每天十分努力生活工作,狀態還是說變差就變差。工作上的年紀邁入一週年,以為自己快要了解一下這個世界了,社會就給你重重一拳。甚至開始忍耐不喜歡的工作,每天早上看向鏡子,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重要,好像自己的在這個世界眼裡,就是隨時可以替換的存在。
我不自覺開始有一個想像,其實在所有人能探索的邊界之外,有人正在操控這一切。在這個肉眼可及的所有東西、我們所學的所有知識,就只是一個實驗室裡的培養皿或生態箱。
不然要怎麼解釋,看起來一直這麼努力但永遠不會變好的現況。所以是不是我所在的生態箱,今年被設定成一個比較差的對照組?
2020年,新聞上也是一片災情,先有加州大火、後來是中國豬瘟,過年時武漢肺炎踏出中國海關,不到一個月便席捲了世界。後來有日本零售企業無印良品在美國的分公司連續虧損三年,申請破產時負債6400萬美元。
所在的廣告影視業也一片狼籍,取消活動通告的工作者眾,一開始以為是出社會後偷來的假期,對學生來說是比較長的寒假,誰知道後來2020年裡直接進入產業寒冬。
沒有人想過倒下的產業巨頭會有今天光景,而這些曾經的輝煌所得不能代表現在,也開始無法預判未來。
人們開始慌張,原來存下備用的緊急預備金遠遠不夠撐到那,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的正常生活。到處亂放話的假消息的人心混亂著,而口罩悶熱,在外頭奔波後流點汗就濕透,緊貼著皮膚口鼻的口罩感覺像無時無刻進行的一場自我拷問,「我還能撐多久?」
這一年來許多人沒辦法聚餐、甚至沒辦法回家。獨自忍耐著孤單和焦慮,唯一的生活面積就是面對略小又沒有對外窗的出租房。
我這一年也從工作上離職了。很多人勸我,別走、別任性離職,外面的世界甚至不如現在崗位上的情況,現在只是活著不快樂,但離職之後,連活著都難。
第一次面對成年人的責任,我其實也害怕,但不快樂像一坨陰鬱的空氣,大概也有一部分飄到坐在旁邊的主管那了。
因為那時我想,手上的電商告一段落再離職吧?雖然逃跑了,但看起來還是有點像一個負責任一點的大人的。在給自己看得見的期限之後,其實依舊不快樂,但至少這種日子有一點結尾,
主管在某天只剩我們兩個的時候,告訴我,「大概就到這樣了吧,你大概也知道。」
然後溫和的送我走。在那最後幾天,我桌邊、抽屜的東西都好好地清空了,心情也是,憂鬱好像跟著終於看到了的結尾一起有了盼頭。離職那天是我半年以來打完下班卡,難得看到天還亮著的一天。
現在回頭看,這段日子大概是我人生上的最好的一課,不只學到了做事的方法,還有那份溫柔道別的氣度。
這大概是成年人的必修課,動不動互相老死不往來的仇恨心態就留在了學生時代。成年人的交往都是,來的時候禮貌溫和,但走的時候幾近安靜無聲。
雖然要離職時雖然也害怕過幾秒我是不是現在離職太衝動,但好在平時工作用心時,總是會被關心你的人看進眼裡。主管跟我說,就做到某天的那10分鐘後,我傳了訊息給當時為了一些業務開始來往的,大學時的男神(?),他很快打電話給我並給了我一份工作。
然後半小時後,我除了男神那的,又有了另一份工作。
這裡必需提一句我簡直行走的吉祥物。儘管沒盡力維持所謂的人脈,但工作還是從來沒欠缺過,反而離職後變得更忙很多。
2020年下半年,也許生態箱外的某個人調整了我的生存條件,上半年的安逸但憂鬱的日子消散一空,變得忙碌又充實。我不但去拍了很多廣告,還從攝影助理的角度學到很多新的東西,寫了喜歡的腳本內容,更認真地探討了關心的社會議題。
說實話我變得沒那麼可愛了,從收益角度看事情的情況變多了,講的話也沒這麼直接,開始婉轉也討喜,開始超車同樣年紀的人,也開始不羞於討論財務狀況。
是沒麼可愛了,但我走在一個方向,是繼續前進不論多遠,我都不會變成自己以前討厭的那種大人的方向。
開始有點重要。
並且為了留在這裡,認真地奔跑著。